淘宝抖音的电商攻防战:始于直播,终于货架

淘宝抖音的电商攻防战:始于直播,终于货架

尝试抖音直播电商的第三年,心灰意冷的孟醒终于决定躺平。

今年上半年,他把直播间人数压缩到最低,直播场次由原来的三班倒变成了一天一场,有时候干脆不播。他还给广告投流设置了一条红线:投流费用不能超出销售额的15%,一旦超过,立即减小投放力度。

事实上,他已经很少为直播投流了。

孟醒是一位十几年的天猫卖家,主营产品是包包,在细分类目中多少有一些知名度。

2020年,他满怀憧憬地杀入抖音尝试做直播电商,最高峰时曾做到过单月400万元的销售额。但三年下来,业绩是一年不如一年。

眼看着直播电商做不起来,今年孟醒终于梦醒,决定把精力收回到天猫,守好自己的基本盘。“抖音直播只要不亏钱就先继续做着,看看它的货架电商能不能成为下一个机会。

抱着孟醒这种心态的人不在少数。

在他加入的一个电商卖家群里,90%的卖家都吐槽过抖音直播电商不赚钱,要么大幅亏损要么只能勉强打平。

于是,今年以来,部分从淘系出走的卖家开始了回流。

2016年,淘宝直播首创了直播电商的业务模式。四年后,这一模式被移植到抖音,反过来对淘宝天猫造成了巨大冲击,在服饰和美妆两个类目上,对其步步蚕食。

这样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。直播间是一个巨大的流量消耗场,它天然更适合流量无穷无尽的抖音,而非一直为流量而焦虑的淘宝。就像大鱼天然更适合生活在海里。

但随着抖音直播电商的红利消失,商家开始向淘宝回流,抖音也不得不开始大力发展货架电商。淘宝把战争又重新拉回了自己熟悉的阵地。

抖音在直播电商中是如何后来居上的?淘宝直播又做了哪些针对性的防守和反击?回到淘宝上熟悉的货架电商阵地后,战局的走势如何?下面给大家一一道来。

淘宝直播种树

2014年前后,随着聚划算爆火出圈,淘系内部诞生了大量高度相似的特价产品。

这是阿里独特的绩效和晋升机制导致的。这种机制鼓励大家从0到1做加法,好处是可以促进创新,弊端则在于,即使内部已经有了很好的产品,大家也不会想着集成,而是倾向于另起炉灶重复造轮子。

这不仅浪费人力物力,还带来了两个非常严重的负面效应:一方面,越来越多的特价产品,让用户产生了一种淘宝上的商品就应该特价出售的心智;另一方面,这些眼花缭乱的入口,每一个都需要安排人对接,也让商家不胜其烦。

于是,内部开始对各种特价产品进行整合叫停。

在这次调整中,陈镭(花名闻仲)从聚划算被调到了手淘负责管内容。陈镭是一位阿里老人,2001年大学毕业后就加入了阿里,当时淘宝尚未成立,阿里还在靠卖解决方案为生。

淘宝抖音的电商攻防战:始于直播,终于货架

陈镭

陈镭从2009年开始在阿里做社交,先后参与过淘江湖、聚划算等业务,是阿里最早一批具有社交和内容经验的人。

2015年闻仲到手淘负责内容后,面临的问题是没东西可做。按照正常的逻辑,图文时代过去后应该做短视频,但当时市面上已经有了秒拍、美拍这样的短视频应用。淘宝作为后来者,加上本身是强交易属性的平台,很难去抢占用户心智。

一天,团队正在开会讨论如何挖掘达人的更多潜能。一位刚毕业的90后提出,不如让达人来做直播。这句话像一颗子弹般击中了陈镭的大脑。

对呀,短视频的下一代内容形式是什么?肯定是直播。淘宝如果跳过短视频直接去做直播,就可以定义行业标准。抢占了这个先机就等于成功了一半。

有了想法后,团队很快开始落实。2015年双11后没得闲几天,陈镭就抽出半个产品经理和几个研发开始进行技术测试。

很快,第一个用于内部测试的版本就在当年12月底完成了。次年3月,淘宝直播正式上线。

产品有了,但是谁来提供内容呢?商业的本质是逐利,淘宝直播作为一个新产品,没有证明过自己能帮主播赚钱,自然没有人进来。

当务之急是先树立一批标杆,让她们赚到钱。

思来想去,陈镭把目光瞄准了淘女郎。所谓淘女郎,就是服务于淘宝商家的平面模特们。这些淘女郎形象出众,天然适合直播,而且很多淘女郎有自己的店铺,货的问题也能解决。更重要的是,淘女郎们依附于淘宝平台,陈镭去找她们。不管她们是否相信淘宝直播的故事,多少也得给几分薄面。薇娅和烈儿宝贝都是这批从淘女郎转到直播赛道的主播之一。

烈儿宝贝曾经是淘女郎时代最贵的平面模特,巅峰时期一天能收入十几万。所以淘宝一开始邀请她去做直播时,她是不愿意的,但又不能拂了平台的面子,就试着播了播,没想到一播就卖爆了。

淘宝直播的头两年,大部分主播都是以带自有品牌的女装为主,因为做自有品牌能够带来用户沉淀,而且女装也是他们相对熟悉的品类,做起来轻松,价格也能自己掌控。

当然,还有一个原因是,当时的品牌都不愿意做直播,觉得这种形式太low,会拉低品牌调性。如何丰富商品供给,成了淘宝直播面临的新难题。

陈镭的解题思路是从淘品牌入手。与淘女郎类似,淘品牌也高度依附于淘宝平台,对平台的配合度是最高的。淘宝直播告诉所有淘品牌,必须做直播,否则就全部踢出淘宝平台。话都说到这了,淘品牌怎么能不配合。

随着主播和货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,淘宝直播正式驶入了正轨。

眼看淘女郎们在淘宝直播赚得盆满钵满,第二批主播——在微博卖货的网红们很快蜂拥而来。雪梨、张大奕等都是这一时期才开始入驻淘宝直播的。

过去这些网红通过微博引流卖服装就能轻松赚钱,根本看不上又苦又累的直播。彼时,一方面淘宝直播足够挣钱,另一方面随着淘宝运费险的推广,女装退货率从10%飙升到了30%,这些网红们开始需要清货的“下水道”,而淘宝直播正好可以扮演这个角色。

微博红人们本身在微博拥有大量粉丝,他们入驻淘宝直播,为后者带去了不少流量。加上2020年疫情冲击,许多品牌的线下销售受阻,不得已开启线上直播,淘宝直播一时间如火如荼,进入了最巅峰时期。

两大超头的诞生

2016年5月,淘女郎薇娅的服装网店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,日销逾万元。

一天,她和家人正在惠州的海滩上度假,忽然接到了淘宝客服的电话,邀请她去淘宝做直播。薇娅想了想,觉得做直播可以给自己的天猫店拉流量,便欣然答应了。

第二天晚上,薇娅就在酒店里开始了自己在淘宝的首次直播,吸引了5000多人观看。这个成绩给了薇娅巨大的动力和信心。回到广州后,她便开始坚持每天直播两小时。

这年7月,淘宝直播负责人王斯(花名古默)组织了一场叫做“连秒10小时”的活动。10位主播依次上阵,比拼谁能在一小时内卖出最多的单量。当时薇娅最多只能算一个腰部主播,不过得益于开播频次与时长高,她还是入选了10人大名单。

没想到,这场活动成为了薇娅的成名之战。

活动结束后,薇娅卖出了2万单,赢了第二名一倍多。这个出色的成绩让王斯一度以为她刷单了。

凭借出色的战绩,薇娅开始得到了平台的青睐与扶持。她与王斯也因为这场活动正式结缘,后者后来从淘宝直播离职成为了薇娅的经纪人。

淘宝直播第一年,参与的主播和商家都很有限。为了打响声势,年底的时候淘宝直播办了一场盛典,邀请销售额前100名的主播上台领奖。战绩出色的薇娅自然位列其中,和她同台领奖的还有一位男主播,也是100名获奖者中唯一的男主播。这个人就是李佳琦。

当时的李佳琦和薇娅一样努力,但以他的成绩,是没有资格上台领奖的。不过淘宝直播在遴选获奖者名单时发现,销售额前100名的全是女主播。陈镭觉得,台上不能全是女主播,否则会给人一种只有女性才能做好直播的印象,至少得有一个男主播入选。于是就把销售额最高的男主播破格选拔了出来,这个人就是李佳琦。

这场盛典,也成为了李佳琦命运的转折点。

2017年,李佳琦的直播事业更进一步。直播间的观众骤增至10万,他成为了淘宝直播盛典中名副其实的top主播。5个多小时,带货350多万;3个多月,关注量破1000万,获赞9000多万…… 2018年,李佳琦成功挑战“30秒涂口红最多人数”的吉尼斯世界纪录,“口红一哥”这个名号正式出圈。

自此,淘宝直播两大超头的格局正式形成。

如果说2018年之前,薇娅和李佳琦的崛起更多是马太效应的自然结果。那么2018年之后,淘宝直播的一系列运营动作则进一步巩固和强化了这种局面。

这一年,淘宝直播推出了直播排位赛机制。直播的排位所有人都能看见,不光能看见,还能直接点进店铺里去下单购买。

这时候,排名就不仅仅是一种荣誉的象征,也成了引流与推荐机制。消费者总是更倾向于点进那些排名更靠前的直播间,结果就是强者愈强。这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淘宝直播中的阶层固化。

淘宝直播自然知道这背后隐藏的风险。但当时它们面临着一个选择,到底是应该追求效率还是生态的平衡?

陈镭做过社交,他清楚直播电商的底层逻辑是信任。消费者是因为信任主播的推荐,相信在主播这里可以买到更便宜的商品才下单的。因此头部主播获取消费者信任的门槛一定比小主播要低,转化效率自然也更高。反过来,带货能力更强、拥有更多粉丝的主播,又能对上游品牌拥有更强的议价权。这是一个不断正向循环的过程。

一位服饰箱包类目的卖家曾经告诉小编,他和众多主播合作下来,发现反而是和李佳琦这样的头部主播合作更有保障。首先头部主播的流量更加稳定,销量更容易预估,库存风险更低。粉丝对头部主播的信任度更高,退货率也相对更低一些。大家会觉得“在李佳琦直播间买到就是赚到,还退什么货。”

站在品牌方的角度,进李佳琦、薇娅这样的头部直播间,可以集中资源瞬间把品打爆。“如果是中腰部主播,得同时和多少个主播合作才能有这样的效果?”

因此,站在平台方的角度,把流量给薇娅和李佳琦,一定是比把流量平均分配给10个中腰部主播转化效率更高,更容易完成业务KPI的。

而且站在现实的角度,当时淘宝直播也需要树立几个财富神话式的标杆,来对外讲故事,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进来。

至于扶植超头带来的副作用,当时抖音直播尚未崛起,淘宝直播打着望远镜也找不到对手,还完全顾不上考虑这些。

到了2019年,陈镭开始隐隐约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这年,淘宝直播推出了“启明星计划”等一系列举措,试图对两大超头进行削藩。

所谓“启明星计划”,就是平台邀请明星来做直播带货,对薇娅和李佳琦进行对冲。

淘宝直播本身是一个兼具公域和私域的流量场,与抖音是完全基于算法分发流量的公域场不同。用户沉淀到主播的私域后,平台方很难干涉,所以只能通过扶持更多的头部主播来抵消薇娅和李佳琦的影响力。

当时淘宝直播有很多的banner位,可以通过banner位把流量分配给不同明星。

遗憾的是,“启明星计划”还没落实到位,陈镭便被调任闲鱼事业部。

陈镭离开后,淘宝直播内部对于banner位怎么分配产生了巨大分歧。归根结底,还是在到底应该追求效率还是生态平衡的问题摇摆不定。最终内部吵来吵去,导致“启明星计划”没能贯彻到位。

再往后,抖音杀入直播电商赛道。大敌当前,淘宝直播御敌尚且不暇,哪里还敢再主动削藩。

抖音直播乘凉

2020年4月,罗永浩在抖音直播带货。这是一次诺曼底登陆式的奇袭。

说起这场胜利,抖音还得感谢一个人,那就是小米的创始人雷军。某种程度上,是他把罗永浩推向了直播电商的赛道。

这年年初,罗永浩前往国外休整。债务的压力无时不在催促他赶紧挣钱,他每天都在寻找新的方向。当时,罗永浩的首选方向依然是智能硬件。

恰好小米在筹划打造一个高端版的米家,或者说是中国版的戴森,需要找一个人来操盘。罗永浩是个不错的潜在人选。

于是在朋友的撮合下,罗永浩和雷军见了一面。

双方在小米办公室坐定后,雷军先是和罗永浩团队中的一位前小米员工打了招呼,问他“在外面创业感觉怎么样”,而后才跟罗永浩打招呼“罗老师,我们又坐到一起了”。

这两句话原本是雷军随口的寒暄,但听在罗永浩耳朵里却格外刺耳。毕竟,当时罗永浩做锤子手机刚失败,在雷军面前是落败的一方。雷军虽然是询问其他人创业感受,但在老罗听来却像是一种胜利者趾高气昂的挑衅。

而雷军之所以说“又坐到了一起”,也是因为之前双方在一起谈判过收购锤子科技的事情,只不过最后价钱没谈拢,被字节截了胡。

雷军的这句话,无意间又勾起了罗永浩痛苦的回忆。

据说,老罗当时脸色一度非常难看。加上双方在投资金额上没有达成共识,合作的事情便就此搁置了。

后来老罗才在一位前阿里人的指点下,进入了直播带货赛道。

后来故事大家都知道了,抖音成功争取到了罗永浩,在短短30天内,帮助后者做成了一个粉丝数达到千万量级的大号。抖音直播电商就此一炮而红。

抖音对罗永浩的大力扶持,堪称一次千金买马骨的壮举。罗永浩入驻前,抖音上很少能看到卖货的直播间,用户也还没建立起在抖音直播间购物的习惯,更多是以短视频带货为主,跳转到淘宝、京东等第三方平台去下单。

如果说罗永浩在抖音首播成功,树立了抖音直播带货的用户心智,那么2020年10月9号,抖音宣布切断淘宝、天猫等外部电商平台的商品链接,则为抖音直播电商建立完整购物链路闭环奠定了基础。

说到抖音电商的崛起,不得不提淘系对于抖音的态度。

不同于今日的水火不容,早期阿里和抖音一直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。双方从2018年开始,连续三年保持着默契合作:用户在抖音点进小黄车,即可通过“外链”跳转到淘宝成交。这是个“双赢”的局面——阿里获得了珍贵的流量,抖音则获得了一笔数以百亿计、逐年上涨的广告费。

阿里也担心过,一旦抖音发现电商业务太赚钱,会亲自下场。所以逍遥子提出过一个规定,淘宝每年从抖音买流量的预算不能超过200亿。但除此之外,阿里对于抖音电商几乎是不设防的。

这一方面是因为阿里实在太缺流量了,尤其是面对拼多多的进攻,暂时无暇他顾;另一方面也是源自阿里的自大,认为字节不可能做成电商。

2019年,时任淘宝直播负责人俞峰(花名玄德)在接受采访被问及如何看待其他平台——尤其是抖音——直播播卖货时,曾回答道 “这是必然的”,随后又加了一句,“我认为,最终都会汇聚到我们这边来。因为真正把握电商趋势的还是阿里,包括用户的心智也是。”

淘宝抖音的电商攻防战:始于直播,终于货架

俞峰

当时在俞峰看来,淘宝直播的流量根本不是问题,平台需要做的是让更多的商家通过直播、内容生态来做生意。2020年6月,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,“外界都认为中腰部主播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流量,但实际上并不是。这部分主播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商品招商的问题,淘宝直播正在借助整个阿里的能力,把更多的货给他们。”

可以说,淘宝直播几乎没有在流量层面对抖音进行任何防守或者说预案。

一场不得不打的仗

2020年,随着抖音切断外链,流量一时间成了淘宝最大的难题。于是这年底,“逛逛”匆忙上马,为淘宝扛起了流量和留量的双重重任。

“逛逛”由“买家秀”升级而来,当时由淘宝用户产品负责人魏萌(花名千城)负责,向淘系产品和内容生态负责人汤兴(平畴)汇报。

魏萌和汤兴都曾是蒋凡的得力干将。

当时魏萌除了负责“逛逛”,还是淘宝首页的产品负责人。魏萌是设计师出身,她在阿里内部颇受认可,被评价“思维逻辑清晰,反应非常迅速,说起关键业务数据时张口就来”。

汤兴则担任过爱奇艺CTO,除了技术能力过硬,也有一定内容方面的经验,恰好能够匹配彼时淘宝的内容化战略。

2021年年初,“逛逛”正式占据淘宝首页一级入口,位于第二栏的黄金位置。

在淘宝的重视和汤兴、魏萌的管理下,逛逛一度获得了非常不错的DAU。

不过后来阿里组织架构调整,汤兴和魏萌都追随蒋凡去了阿里海外数字商业板块。汤兴在担任海外数字商业板块CTO不到一年后离职创业,魏萌则去了Lazada担任用户产品负责人。

除了通过“逛逛”做大淘宝的流量池,提升用户时长,在直播电商的主战场,阿里还将淘宝端的直播业务与点淘 APP(原来的淘宝直播APP,后来加入短视频内容后更名为点淘APP)进行了整合打通。过去,这两个端完全是两套独立运作的体系。

这次整合的标志性事件,是原点淘APP负责人程道放(花名道放)接替俞峰出任整个淘宝直播的负责人,俞峰则被调往淘系消费者运营事业部。

程道放出自UC体系,UC出海后孵化了“印度版快手”VMate,程道放曾担任过CEO。VMate在印度一度非常成功,做到了市场第三,仅次于TikTok和Likeee。后来中印关系恶化,项目被迫解散,程道放因为做过内容,就被派去了淘宝直播负责点淘APP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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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道放

值得一提的,程道放去淘宝直播后,他最大的对手,抖音电商业务负责人康泽宇,也曾做过印度市场。当时他负责的社交应用Helo一度冲到了海外免费APP榜下载第二名。这个应用后来也遭遇了与VMate相似的命运。

程道放接管淘宝直播后,独立的点淘APP成为了淘宝直播投入的新重点,获得了更多人力、资金等资源的支持。

2022年,淘宝先后为直播开放了多个流量入口,同时淘宝直播还重新确定了流量的分配机制。

过去,淘宝直播流量分配的核心逻辑是成交效率,成交效率越高的直播间将获得更多的流量倾斜。调整后的淘宝直播,在以成交效率作为流量分发核心指标的基础上,单独拿出一部分流量,根据内容的互动时长来进行分发,通过这种方式对优质的内容化直播进行扶持,以满足消费者逛的需求。

随着内容化战略的推进,今年淘宝的日活和用户时长都得到了明显改善,并在二季度实现了对拼多多在日活上的反超。

必须强调的是,淘宝在流量和内容上与抖音依旧有着巨大的差距。二者本来就是不同的物种,淘宝作为货架电商追求的是交易效率,而抖音作为内容平台则被称作“杀时间神器”。没有人会天真到以为,淘宝能够在流量和内容上对抖音实现超越,相信淘宝高层的目标也不在于此。

但对于淘宝来说,内容化是一次不得不做的防守。互联网商业的本质在于对用户时长的争夺,只有留住了用户,才有商业转化的可能性。

既然用户有消费内容的需求,淘宝就必须做,即便这并非自己擅长的事情。就算败了,无非是损失了几十上百亿,这对于淘宝来说不算什么。但如果不做,就等于把用户时长拱手让人,等到养虎为患,后果将无法承受。拼多多做多多视频的底层逻辑大概也在于此。

抖音也并非全无短板,只不过它在高速成长时,很多问题都会被掩盖。淘宝需要做的就是通过内容化削弱抖音的势能,加速其问题的暴露,把战争拉回到自己熟悉的战场,然后进行反攻。

从这个角度来说,淘宝的反应还算迅速,内容化也卓有成效。

回到淘宝熟悉的战场

今年5月的抖音电商生态大会前后,商家们对抖音电商的不满到达了顶点。

所有的不满,归根结底就是三个字——不赚钱。

跟达人合作自不必说,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坑位费只是敲门砖,你还得给出5-6折的最低价,根据不同品类的毛利空间,达人还要收取20-40%的扣点,此外平台还要收取交易佣金和运费险。最后算下来,毛利基本被吞噬殆尽。

但更可怕的还是库存,直播电商相比货架电商,最大的特点就是流量不稳定。货架电商你今天卖出去100件货,明天即使没有100也有80,但直播电商就很难预估了。这种不确定性就意味着巨大的库存风险。

商家还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,很多达人明明只能卖出去1000件商品,但是他会要求商家准备2000件库存。因为他有一定的机会会卖超,一旦卖超后商品无法及时发货,用户退款后他就拿不到相应部分的扣点。为了最大限度保障自己的利益,达人们不惜让商家背负上成倍的库存风险。

抖音直播电商带来的库存问题有多严重呢?过去三年里,孟醒一共积压了30000多件库存,其中大约有一半来自于抖音直播渠道,而它贡献的销售额还不到二十分之一。

相比于找达人带货,商家自己做店播看起来是一种更稳妥的选择。但这条路同样不好走。

一个直播团队,主播、中控、运营、投放、短视频,一共五个人,只有主播才是登台唱戏,跟用户有交流和互动的人。用户愿不愿意停下来观看,甚至下单购买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播的话术技巧和个人魅力。运营方法反而是其次的。

比如同一个品牌的不同直播间,运营方法相同,最后的结果也会差异很大。以奥特莱斯为例,其3000万的业绩里,一个主播就做了1800万,剩下十几个主播才分剩下1000多万的业绩。但主播的个人魅力是个比较玄学的东西,你很难说清楚用户为什么喜欢这一个主播,而不喜欢另外一个。

主播自然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,所以一旦直播间的业绩起来,主播便会坐地起价,要求公司涨薪,而且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。

倘若主播能力足够出众,即使公司给钱、给股权,也未必能留得住。对方完全可以拉上几个人自己干,反正在批发市场拿货也很简单。

当然,这是直播电商的通病,淘宝直播也不例外。差别在于,直播在淘宝的大盘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,而在抖音则是绝大多数。

正因如此,抖音今年才开始大力发展货架电商。今年5月,抖音电商总裁魏雯雯公布了一项数据“抖音电商货架场景的GMV占比达30%”,并表示希望“未来货架GMV占比至少达到50%”。

或许是因为统计口径的差异,小编走访的多位卖家中,无论大卖家还是小卖家,在抖音货架GMV占比最多也只有20%多。

抖音要做好货架电商,至少面临着两大挑战:一是能不能建立起用户在抖音商城内通过搜索购物的习惯,这在一个以推荐算法为底层逻辑的平台里并不容易做到;二是能不能提供足够的商品丰富度。

过去在直播电商模式下,抖音更多是依赖于主播和MCN做招商。但如果要做货架,抖音都得全面自主招商。一位资深零售业人士告诉小编,自主招商至少得投几百亿下去,而且周期很长,商家需要一个一个去谈,还得配备相应的运营体系。

但是时间不等人。

随着商家的怨气越积越重,抖音做货架电商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。但匆忙上马的结果就是,商品不全,“用户在上面搜这个没有,搜那个也没有”,一旦这种印象形成,平台想要把用户再拉回来就很难了。

总结

一位卖家告诉小编,抖音电商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的爆发性,很快就能将一款商品打爆。很多从淘宝天猫去到抖音的卖家都有一定的赌徒心态,觉得淘宝天猫格局已定,很难有大的增长,不如去抖音这个“上海滩”闯一闯。

这就像买彩票,大家对未来持乐观态度时,不介意去买几张彩票刮一刮,搏一搏运气。但今年以来,大家对于未来的态度都谨慎了很多,这时候大家就会追求更多的确定性。相比于直播电商,货架电商必然是确定性更高的选项。

不管因为何种原因,抖音和淘宝的主战场已经来到了货架电商,这是淘宝更熟悉的阵地。

淘宝能否坚守住这块阵地,让回流的商家持续留存下来,并以此为基础在内容电商上发起反扑,关键还是要看三点:

第一、商家能够在平台上赚到更多的钱,这是根本中的根本。

第二、商家后台和工具是否足够简单好用。产品经理为了迭代往往喜欢把系统写得特别复杂,但只有足够简单,商家才能真正用起来。在这点上,淘宝或许可以适当地做一些减法。

第三、平台能否更好地将自己的数据能力向商家开放,帮助商家做好商品策略的优化。

做好了这三点,淘宝或许就能真正迎来反攻的机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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